五十一
辛越看着陷入沉睡的汤泽，心里仿佛装了铅块，沉甸甸、压的他踹不过气。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，他一直宝贝着的学长就被折腾进了医院，无论是憔悴的脸色，还是青肿的膝盖，无一不在折磨他的眼睛。辛越将脸埋进了汤泽的掌心，那里一如往常般温暖，放佛一切龃龉都不曾存在。他还是他，学长还是学长，他们刚度过美好的初夜，还有漫漫人生要一起走……
“事情就是这样。”林宇结束了纠结的剧情回放，拍了拍辛越的肩膀，“作为兄弟，我只能帮到这了。”
“林子，谢谢你。”辛越用脸磨蹭着汤泽被泪水浸的湿漉漉的手掌，深情而温柔，“谢谢你……”
汤泽连续跪了几晚，心神俱疲，整个人已经被掏空，直接睡到了下午。醒来的时候林宇正坐在他身边聊微信，表情柔和，嘴角翘起。对方声音活泼有朝气，是妻芃芃。这段时间接触下来，汤泽发现妻芃芃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，鲜明的双重性格，对陌生人冷到极致，对朋友暖到极致，不造作，十分真实。
“醒了。”林宇笑着挂了语聊，起身给汤泽倒水。
“我怎么在医院？”汤泽接过水一口喝干，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。
“还不是您老表演驴打滚太卖力了。”林宇笑的全身都在抖，“说实话，我从没见过你打滚，这回还真是让我开眼了，当时特想往你身上撒点芝麻盐。”
“滚！”汤泽懒得理他，也自觉干的事确实挺缺心眼的！
“收拾收拾回家吧。”林宇起身拾掇东西，“医生说你情绪不能太激动，这事我是认真的，你最好尽快调整自己，你都不知道叔叔阿姨差点被你吓得背过气。”
想起爸爸妈妈，汤泽的表情顿时沉重下来，“他们说了什么？”
“说什么？”林宇皮笑肉不笑，“不管你了，尊重你了，得偿所愿了吧！”
“我没有。”汤泽揪着白床单，神色痛苦，“我没想逼他们。”
“你是没想，直接做了！真当我傻？你自虐一样惩罚自己，不就是为了让他们退步。”
汤泽没反驳，也无从反驳。林宇说到了他心坎儿，他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。与辛越分手也是个契机，他不想压抑自己过完一辈子。别人的看法他不在乎，但至少在家人朋友面前，他希望自己是真实的。
两人回家的时候，汤爸汤妈正在做饭，林宇大大咧咧躺在了沙发上，伸手去够苹果，被汤妈一巴掌呼在了背上，“倒霉孩子，去洗手！”
林宇缩脖子嘿嘿一笑，回来的时候见汤泽整个人平趴在沙发前，胳膊伸的特别长。
“我帮你啊 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汤泽平躺着举起了手指，“找到了。”
是那枚严重变形的戒指，汤泽轻轻吹了一下上面的土，用手指小心翼翼摩挲，粗糙的手感，在扭曲处脆弱的凸起。他起身去了卧室，出来的时候那枚戒指已经挂在了脖子上。
“洗手吃饭吧。”汤妈看了一眼汤泽，神情有些尴尬。
汤泽挺理解他爸妈现在的心情，淡淡一笑，坐在了桌前。晚餐很丰盛，全是他和林宇爱吃的菜。汤爸还开了几瓶啤酒，在汤泽和林宇面前各放一瓶。
汤泽愣住了，与林宇对视一眼，没摸清是什么套路。
“新的开始，值得庆祝。”汤爸碰了碰他们的瓶子，情绪有些激动，说出的话结结巴巴，“汤泽要学会做自己，我和你妈也要重新学习做父母，咱们互相监督，共同进步。”
汤泽眼眶红了，连忙仰头喝了一口，辛辣的液体，带着稍许麦芽的香气，顺着喉管一路流下去，冰冰凉凉，缓解了惆怅与燥热。
晚上汤泽和林宇在小区里遛弯，凉风习习，吹走了夏末的暑气，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玩着滑板车，风一般从他们身边穿过，留下一串欢乐的笑声。
“现在的小孩真幸福。”林宇羡慕不已，“有各种各样的玩具。”
汤泽笑了笑，步调沉重，膝盖上的疼痛似钝刀，一点点摩擦皮肉，并不是钻心难以忍受的感觉，却更加让人疲惫。
“你就不想倾诉？”林宇瞄着汤泽的脸色，“不想跟好哥们聊聊恋爱那点事？”
“不想。”汤泽轻轻晃了晃脑袋，哂笑一声，“怎么，不怕打开那扇大门了？”
“少来，我、绝、对、不、会、弯！”林宇疯狂立FLAG，“我是直男直男！”
汤泽费力地抬腿去踹他，谁知刚碰到林宇，整个人就僵住了。
林宇身后，小区那棵繁荣茂盛的榕树下，辛越站的笔挺直立，暮阳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碎地洒在他的肩膀上，有的灿烂如金，有的鲜红似血。
林宇回身了然一笑，“既然正主来了，我这闲杂人等就退下了。”
汤泽一把扯住他，神色复杂，“你跟他说了？”
“对我凶也没用。”林宇拍了拍汤泽的手，“可不是我主动说的，是他自己看出来的。”
汤泽愣在原地，攥紧了拳头，不敢抬头去看辛越。那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，他始终记得辛越的眼泪滴在身上时的热度。不可否认，无论是因为什么，他都狠狠伤害了辛越，也伤害了自己。
辛越慢慢走近，最终停在了汤泽面前，“学长，你怎么不看我？”
汤泽的身子瑟缩了一下，被辛越钳住下巴强硬地抬起了头。辛越双目血红，眼神发狠，“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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