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郡身手好，动作利落，三两下就都搞定，路灯照着的路面横七竖八躺着人，一个个都鼻青脸肿，曲着身子喊痛。
他向旁边站着的少年扬扬下巴，“喂，你还好吧？”
路灯偏没打在那个少年脚下那块地，不过几寸，偏被排斥，他站在那，神情埋在黑暗中，却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——平静。
被群殴，站在一触即发地局势中，被解救，站在人情不相等的关系中——居然是平静，也应该是平静。
“谢谢你。”
这话说了第一次，就会有第二次，向着路的那头延伸过去，让人感觉会有无数次——也确实，学校老师每日咀嚼好几番的，无论是叫左翊的学生，还是年级第一受欺凌这件事。
陆郡成绩不上不下，人也不热心，只是在路灯笼下的光徘徊在左翊身侧的边沿时，他心里有股莫名的触动。
他就站在那，任打，任骂，脊背挺得直，脸色足够平静，不说辩解的话，不出打人的招式，紧紧护着自己的头。
陆郡心不热，他却一脚踩上那些人的背，将他们踹翻在地，那猜想其余人的心是从寒地里掏出来的。
他们传的欢，第二日下了早读，陆郡已经收到来自前后左右的关心，“陆郡，你别这样。”
“我哪样？”
“你干嘛非要护着左翊啊？”
“你是我妈？还是他妈？管这么宽不知道还以为你居委会大妈呢，就买菜做饭带孩子，天天嘴里塞着块又臭又长的擦脚布说话那种家庭妇女。”
陆郡和同学都不熟，一下子又嘲又讽，那一层薄薄的关系直接破裂，“不是，左翊都那样了，你非要跟大家作对啊？”
“是啊，左翊都“那样”了，我再不护着他等你们害死他吗？”
陆郡嘴角挑起讽刺的弧度，他留心听过，说左翊考试作弊的有，说左翊贿赂老师的有——配上左翊平静表情，柿子专挑软的捏，着实让他恼火了。
他们说话声音大，又参杂着一位话题人物，有人扯着嗓子嚷了，“哎！陆郡！左翊给你啥待遇啊？是考试让你跟着一起抄啊还是在老师面前美言你几句啊？”
陆郡心里一跳，转头看左翊，他还专心地在写作业，表情平静，听不到流言蜚语，看不见刀子一把把往他身上飞。
“不是大哥，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排泄物吗？”
“把答案全给你你能抄及格吗？”
那个嚷着的人脸色也沉下去了，陆郡站起身，走到左翊旁边的位置坐下，他翘起二郎腿，少年嘴边扬起的弧度都是上帝精心的安排，“你去，我看你进办公室敢不敢说话。”
“不是很想告状吗？教导主任，老邓，里边呢，赶紧过去美言两句，说不定他会换一种方式赶你出来呢。”
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八卦都是好八卦，同学们开始起哄，闹着那个同学接受“挑战”——这不是陆郡想要的。
他维护左翊，左翊不是你们那垃圾脑壳想的那样，你们能不能长点眼角膜，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。
陆郡放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，却被人一下握住，左翊用力，拽近了许多距离，“不用理他们。”
陆郡咬紧下嘴唇，反手扣住了左翊的手——他很烦，很烦左翊这么平静，很烦那些人做出这种行为。
这个班级就是一个舞台，观众只在乎被推上台的主角达到节目效果，滑稽地躲避，狼狈的姿态，最好配上慌张恳求的神情，那是最棒的。
舞台的灯都打在左翊身上，考试时笔掉下去再捡起来的动作被理解为作弊，和老师的交谈被理解为打小报告。
观众允许光鲜亮丽的主角登场，却不允许他过分优秀，不允许他没有滑稽的姿态，不允许他即使这样仍得到老师的青睐。
——变本加厉地。
——在左翊默许下，变本加厉地。
以左翊为中心，又牵扯多了一个陆郡，陆郡彻底和所有人都站到对立面，死死地护着左翊。
左翊轻轻拉住陆郡放在桌面的手，离上午过去许久，现在已经放学，教室空荡荡，陆郡心跳的有些快——因为这个动作。
他还在烦心左翊这件事，胡思乱想没有结果，默许了左翊的动作，又趴回桌子上。
“你生气？”
左翊问他，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陆郡的手指，陆郡的心狂跳，他没说话，用手指勾了勾左翊的掌心。
滑滑的。
赶紧“嗯”了一声掩盖自己的行为。
左翊没发现，把玩着陆郡的手指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“你成绩好是因为你努力，老师喜欢你是因为你人好，你……父母……是意外。”
陆郡自觉说了不好的话，“对不起。”
左翊不觉，“那为什么要辩解？”
“你那么好，就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。”
陆郡说话都有些不利索，“而且……也不能让他们欺负你。”
“绝对不能。一点都不能。”
少年的目光在窗外，心思却扑在对面那个人身上。
“可是我很多麻烦，有很多人骂我，有很多人打我，我还没有朋友。”
陆郡目光一下子转回来了，语气和刚才一样软一样乖，“骂你的我就骂回去，骂到他跳楼，打你的我就打回去，打到他半身不遂，你有我一个朋友就够了。”
左翊笑了，他紧紧握住陆郡的手揣到自己怀里，语气俏皮，“是朋友还是男朋友？”
本小章还未完~.~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