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时受爷爷影响无意间培养的技能，成年后变成自娱自乐的消遣，哪想这不值一提的技俩，有朝一日成为取悦心仪男孩儿的砝码，个中滋味，着实美妙。
田牧含了一口茶，闭目仰头，现出劲瘦的下颌线，须臾，吞咽伴随着喉结滚动，我仿佛看见那一溜儿携着我满满心意的清流，淌过他喉间、坠入他肚腹。吞咽完毕，田牧才睁眼，饱满的唇角沾了水光，璀璨得恼人。
我舔了舔干涩的嘴角，不动声色给他满上，继续若无其事地介绍：“含笑树下这几棵都是……”
“是绣球！”田牧得意道，“这个我认识。”
“噢？看来很熟悉？”
“倒不是，印象深刻是因为我很喜欢这种花，但种了一次却种死了。”说到这里，田牧丧气，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，“之后我再不敢种了，省得糟蹋生命。”
“我可以帮你种啊！”这话说得……好像太露骨了，我赶忙换了腔调，“我是说，咱俩互补耶，绣球正是我最喜欢的品种之一，你看看，开花的这几盆，都是绣球呢，花好看，名字也美，含笑树底下这盆，叫做‘无尽夏’，你赠我的那枝也是这个品种呢；对面角落那几盆，分别是‘万华镜’和‘纱织小姐’，可惜我家阳台小，再怎么布置，也容不了太多品种，我只能挑自己最喜欢的种，另外，如果能够地栽的话，她们的花球可以开得更大呢。”
带着些意外，田牧问：“有多大？”
我想了想，拿自己比划：“有我脸这么大呢！”
“这么大啊，”环顾这几株开得热闹的盆花，田牧又问，“花开得这么好，你费了好大心思吧？”
田牧总是能一阵见血，看到辉煌表象背后的不易，无论是中午的考研，还是当下的种花。这一点让我格外受用。
“偶尔觉得麻烦，但更多时候，是乐在其中。”想了想，我补充，“我享受生命在自己手中增值的过程。”
田牧小小讶异：“怎么说？”
“你看，这些多肉，”我指着阳台栏杆上的悬挂花架，“当初都是处理品呢。倒不是我贪便宜，而是，如果我不买走她们，等待她们的很可能是被丢弃的下场。毕竟，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普通品种，不值钱，店家何必费时费力去调理呢，再说，花店以盈利为目的，他们也没有这么大耐心等植物恢复状态再出售。”
“这些想法，好温柔呐。”田牧起身，在阳台栏杆前蹲下，“惜哉你真的尽力了呢，她们不但被你救活了，而且现在都长得好好噢，多肉植物开花的样子有点笨笨的，不过好可爱呢。”
“过奖啦，其实最初我也没有底，毕竟在此之前，我的种花经验都来自书本，这两年都是摸索过来的。比如你脚边这颗绣球，起初也差点一命呜呼，后来跟花友交流，我才知道绣球喜欢半阴的环境，但若没有光照，她们又不开花，所以我都种在角落或者树下，见得到光影的地方。”
“如你所愿，他们真的增值了呢！你好耐心呀。”田牧拈着一枝花茎赞道。
“并不是，更准确地说，是种花的过程锻炼了我的耐心。其实每一件事，只要用心做了，都会有一些目的之外的收获。比如植物方面的审美，我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呢。你看，阳台上部基本是绿叶植物，越往下，颜色越加丰富，这些底层栽种的矾根、酢浆草，还有角落那棵红枫，都是为了丰富植物的色彩层次而种的。”
田牧点了点头，又问：“那些回收的罐子也有注意搭配吧？”
田牧竟然注意到了这个，我眼前一亮，明知故问：“怎么说？”
“就是觉得，这些鸡尾酒易拉罐组合在一起，看着好舒服，上面种的是薄荷吗，废品回收利用得很好呢。”
这话说的，我几乎泪目，一时哽咽。
田牧足够细心，即刻注意到我情绪：“惜哉？”
“田牧，你知道吗？有次我跟A先生谈论未来，畅想未来的房子，我说一定要有阳台，然后让它开满花，A先生听了就说，种花没问题，但花盆必须是买的，不要把收破烂的习惯带到新家。”说到这里，我揉了揉酸涩的眼角。
“很多乐趣并非钱能买到，爱你所爱就好。”田牧很自然地揽过我的肩膀，轻拍安慰，“你真的做得很好了，不单单植物，还有这些瓶瓶罐罐，在你的手中，他们都增值了呢。”
“怎么反复提这一点呢？”我问。
“很喜欢你的这个理念。我也收留了一些植物，不过没你种的好，不知道这算不算让他们增值了？”
远处，斜阳余晖，脉脉含情。
我收回目光，问田牧：“收留？种就是种，怎么能算收留呢？”
田牧笑着解释：“花盆里长出的野草，有些形状还可以，我就时不时给他们浇点水，渐渐长成了几盆。”
原来是种杂草，我心里暗笑：“给我看看。”
田牧拿出手机，放出照片：“你看看。”
“哇，这是车前草跟麦冬呀！是两味常见的降火中药呢！”
田牧诧异：“真的吗？怎么就长在我家了呢？”
“他们的种子很容易四处飘散呢，不过叶片油亮油亮的，看得出你照顾得很好呢。”我竖大拇指肯定。
“我也只是日常浇水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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