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不多久，曹植随从看不下去，撸着袖子要拿他问话，却没想曹植并不以为意，只微笑摆摆手说：你且让他做这个出头鸟。没些日子，灌均出门一趟，回来身上能挂满被鄄城人扔的鸡蛋菜叶。托他的福，临淄侯府的伙食改善不少。曹植一点也没被杀威风，灌均倒是受了不少打击，这就是一直在大城市，没有去过下面的弊端。
后来灌均就知道了，让曹植听话只有一个办法：提他哥。不是提皇帝，是提他哥。
灌均第一次和曹植在鄄城见面的时候，灌均行过了礼，向侧面走了一步，掏出一份合同，上面“不平等”三个字是烫金的。灌均直言不讳：话不多说。我是陛下派来监视您的，您自己也清楚。签了这合同，大家都开心，岂不美哉？
曹植哑然，想笑，想动手，这是第三个敢和他这么说话的男人。前两个，一个刚入土，一个刚上台。曹植看他，那张端正的脸竟然奇妙、迅速地摆出了奸诈样，好似“坏”字黥在脸上，手里仿佛有个拍卖槌在掌心悠哉拍着。曹植可做不出这样的表情。曹植歪着头，朝他相反的方向迈了一步，咧咧嘴：你这合同我认得，是要量临淄之物力，结——
您这是什么比方！灌均跳了起来：我虽然工作起来是下流……那个，特殊了些，可我不是禽兽啊！
灌均继续道：您合作，我轻松。我顺利，您安全。咱们相安无事。君侯意下如何？他这话说得不急不缓、不轻不重，可说是行云流水，不是习以为常，就是排练许久。他以前兴许害过不少人。小人得志怕是就是这样，或者说小人就该这样。所以才有狐假虎威，才有天高皇帝远。灌均又走了一步，他盯着曹植的眼睛，曹植的眼睛带着笑，随着他一同流转。
如何什么如何，若是我不乐意呢。曹植斜眄着灌均，微微扬起下巴。曹植是贵族，是天才，是不一样的，有一万个理由傲气。
曹植向天作揖，语调上扬：凡事你想做，那你做便是，皇帝兴许会由着你胡来，哪怕就是他命令你胡来，别越了线，别过了头。毕竟到头来——我的亲哥哥，是皇帝。
灌均眼睛瞪圆了，他哥是皇帝，这是什么秘密吗。再说从古至今骨肉相残的少吗，他曹植哪里来的自信。
却见曹植警告他：往后的故事，真的假的，七步诗也好，迁封也好，待罪入京也好，那是我们兄弟俩的事，大家都知道。我可能先死，我哥可能先死，我们俩有可能都不死。而你，灌均，你是一定要死的，你当心了！
灌均回他：我死？世上谁不死。给人杀了是死，得了病也是死。你们是主角，在聚光灯下，那就是明晃晃的箭靶，阎罗争着抢着要勾你。我小人物，我是老鼠，躲在暗处，我跑得快多了。就算我死，你们又能喘几十年？我劝君侯不要拿生死这点小事吓唬人——没劲，我见得多了。
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，从合不合作、签不签不平等条约，说到天地阴阳、道生万物。他们绕着圈，做着复杂的布朗运动，跑得气喘吁吁，他们可能都是脑子灵活却身体不好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。
灌均首先停了下来，撑着大腿喘气。他本想开门见山解决事情，现在看来曹植并不是合作的类型，也不知道自己的前任都干什么吃了，兴许是给曹植说死了。灌均于是知道了：这个天才，脑子不清楚。再仔细一看，神情还有些孩子气，说不定傲气和孩子气本无两样。灌均想开口劝两句，想想还是算了。曹植怕是身体不好，跑得直咳嗽，不知道这一年里他是怎么了。
灌均突然就有点可怜曹植，换了个平静的口吻：你哥和皇帝，你只能选一个，一个后面是个死，一个后面是个活。哎，跟我较劲没用，您自己看着办吧。
曹植不说话了，撑着双膝，连喘气声都没了。灌均行礼：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，您现在实在不乐意签合同的话，我便谨守本分，老实工作。灌均没有说本分是什么，也没告诉曹植工作具体是什么。而曹植总算抬起了头，灌均看他脸上有几分明亮，心想这本该是单纯好骗的长相才对。灌均眯起眼，想看看曹植想法，看他是真傻假傻——不行，他胸口那块儿刺眼得很。什么都看不清。
曹植告诉灌均，他是侯，皇帝是他哥。他们一同长大，情分非比寻常，一起睡过的床能塞满一个足球场。上一个监国谒者，现在在洛阳后宫里打扫卫生，顺带一提，那个监国谒者曾经是个男的，现在则不大完整。所以除了他哥，没有人能命令他，他要灌均自己好生掂量，而他自己……也要好生掂量一阵子。
听他这话，灌均也笑了，他想：没死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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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文差不多写完了。不长。不爱加双引号的糟糕习惯是跟我写作男神学的，文采毫无长进，坏习惯学得一个不落。
算个预警吧：每个角色都可能会给您“我在黑／洗白他”的感觉，如果不能接受，我完全理解。但我不会改。我以前不清楚三国粉这么多，内容如有得罪，请多担待，不能担待可以随意骂我，从小就习惯了。请不要怪在二曹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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