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丕没阻止。灌均想着怎么还不说停，不会是来真的吧。他心底就有点焦躁，但还是一脸的大义凛然。曹丕终于发话了：你脚下没个垫的，就这么站着，吊不死吧。
所言极是。灌均不禁为曹丕严密的逻辑喝彩，然后就一本正经在开始找椅子。椅子只有一把，在曹丕屁股底下，灌均十分犹豫为难地看着曹丕。
曹丕扬起手：不用了，别死了。你过来。灌均就立刻小跑到了跟前：您吩咐。曹丕拿出一卷合同，说：我现在外派你去个好地方。灌均立即红了眼眶：不！我绝不离开陛**边！要我离开您，不如要我去死！
曹丕说，我给你加薪。灌均马上就表示，天南海北，陛下所指，他之所至。
一纸合约摊开，上面鬼话连篇，但机智如灌均立刻就从中抓住了关键词——“鄄城”。
鄄城，就是曹植；曹植，就是找死，于是“鄄城”看起来就像个敏感词。灌均心里又忐忑起来，去鄄城干嘛，去给曹植当贴身丫鬟吗。不，说不定是要他去监视曹植，那还不如丫鬟……
曹丕问他觉得怎么样，灌均说真是绝世好文章，曹丕说不是自己写的，灌均说这上面沁人心脾因为有着陛下的香气，曹丕叫他别恶心人。
灌均还想说什么，曹丕轻轻一敲案几，叫他快签。灌均赶忙拿起笔，手有点抖。鄄城，那个破地方，加多少薪都不如留在洛阳划算。灌均在想现在装病还来不来得及，于是手下就犹豫了起来。曹丕轻笑，言语里有着看穿一切的倦怠感：你想忤逆我的意思？哎，劝你不要想小心思，说是平等合同，你应该知道自己是——
我知道，我知道！灌均咽了口唾沫，心里接了下去，麻溜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曹丕周围的气压顿时轻松了许多，灌均这才能直起腰来。
曹丕说：我弟弟在鄄城。
灌均心想，多新鲜呐，但还是乖巧地答了句“是”。
曹丕又说：他离得远，我还挺想他的，当你知道当皇帝不自由，我走不开。你帮我……去看看他，他过得怎么样，你记得写下来告诉我。
灌均想您只要说“监视他”这三字就行了，但灌均还是一脸感动的样子：陛下手足情深令人动容，虽尧舜也无这般至情至理！臣无以为报，必肝脑涂地，虽九死其犹——
曹丕让他住口，他刚吃的夜宵。灌均立刻收了眼泪。
曹丕继续说：做得好，你想要什么我也大概知道。要是做得不好……
灌均伸长了脖子。就听曹丕像在开玩笑一样说道：那你就把刚才那事，实打实做到最后。明白了吗？
您直接说“上吊自尽”不就好了，灌均看了眼曹丕，依旧看不透，他整个人云里雾里、云雾缭绕、云深不知处的，皎月一般的脸带着淡笑藏在后面，看起来还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样子。算了，既然要实行秘密任务，那就必须有代号，他决定叫自己“Nobody”，叫曹丕“云中君”，叫曹植“东君”，代号“硕鼠”。虽然他更想叫两个人“别扭一”和“别扭二”，但那样太不文雅了。
曹丕看了眼腕表，叫灌均收拾收拾，明天就出发。灌均头更低了些，满口应下。曹丕皱皱眉头，说你离我太近了，远些。灌均说是陛下衣香令人沉醉。曹丕捧起灌均脸，捏了捏，叫他说话正常些。灌均这才发现曹丕长得确实不错，眉间自带的一点忧郁自成风情，资质很好，天天熬夜都不带有黑眼圈的。曹丕端详了一会儿灌均，说：还行，不丑，站他旁边也不会给我丢太多脸。灌均表示陛下这话太伤人了。
曹丕说，以前也曾这样小心地捧过一个人的脸。
然后呢？灌均一脸期待。
然后……曹丕反应过来，轻轻拍他脸：关你什么事。你别叫灌均了，你从今天开始就叫垫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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